我与“微笑列车”的一份情缘

      慈善公益报 编者按:

      22年前,中华慈善总会与美国微笑列车基金会联合实施的大型慈善项目“微笑列车”唇腭裂修复慈善项目宣告启动。自启动至今,一路畅行中国,誉满华夏,成为无数人心中“爱的列车”,开往春暖花开之地。

      22年间,“微笑列车”播种播布笑颜、希望和力量,于中华大地持续投入善款15亿元,成功完成手术43万例,与全国各地逾400家医院实现深入合作,培训专科医护人员2万余人次,已成为唇腭裂医疗修复技术的骨干力量。

      22年来,“微笑列车”所到之处无不绽放希望,成就梦想。作为中外慈善组织深入持久合作的典范,“微笑列车”仍将继续前行,直到下一个鲜花盛开的站台,下一个里程碑。

      2007年10月,首次被同时赋予专业培训和项目管理审批权的“微笑列车项目”医学专家指导委员会正式成立。由中华口腔医学会历任会长王兴、俞光岩及现任会长郭传瑸教授依次担任委员会主席。委员会的诸位医学专家将陆续登场,继“‘微笑列车’中国行”专栏后以另一个更加鲜活的视角为广大读者呈现“微笑列车”22年来走过的美好之旅。


面向世界的微笑 开往希望的列车


李健教授 


      在我的印象里,1999年是个很遥远的时间。那时我们医院用的还是没有改造的老手术室。我当时是腭裂手术的二助医师。资深医师要求我们用丝线穿圆针,打一个结就用一根线,简称“一针一线”,每次上手术台弄得我们这些年轻医生都手忙脚乱。做唇裂修复术的方法很多,各种三角瓣法,但那时已经开始有了Millard(米拉德)法II式的出现。我经常听傅豫川教授讲授唇裂修复术的最新进展,虽然当时还不是很明白,但也记下了“back cut”“cut as you go”这些“不明觉厉”的词句。

      1999年以后,每到寒暑假,医院里就很忙碌。上午8点交班前,门外就挤满了需要办理入院的患者和家属,他们都焦急地等待着。8点15分,看门师傅打开大门,患者就像潮水一样涌入护士站,高举着住院证和户口本,希望能早点办理入院手续。正是在1999年,“微笑列车”唇腭裂修复慈善项目进入中国,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房间全部是“微笑列车”资助的唇腭裂患者,我的主刀生涯和与“微笑列车”的缘分就是从这个房间开始的。

      记得2005年冬天某日,一个双侧唇腭裂的孩子收到我们病房。这是一个被丢在医院外面草坪上的弃婴。那年冬天特别冷,还下着雪。医院护士见后赶紧把孩子抱进病房,轮流看护。后来通过查询最近医院出生的唇腭裂儿童,终于找到了孩子的亲生父母。

      作为孩子的主治医生,我深知双侧唇腭裂是当时最难完成的唇裂修复术,但是医生的职责要求我必须给孩子以全力救治。我通过电子邮件联系在美国斯坦福的医生朋友,帮我下载Mulliken JB(马利肯)和Cutting C(卡廷)教授的最新文献,认真研究设计手术流程和操作方法。经过大家的合作,手术顺利完成。孩子的爸爸后来找到我,悲切地说,谁愿意把孩子丢在大雪地里?其实他一直在周边看着,希望能有好心人收养孩子。这样的孩子在他们村子、他们家是不会被接受的。现在看到孩子手术恢复的样子,他也终于放心,把孩子带回了家。

      正是因为感到了那份责任,我不断提升唇腭裂手术技艺,刻苦钻研唇腭裂修复理论。

      2008年10月11至13日,在天津召开的“微笑列车唇腭裂学术会议”是一场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活动。为了这次会议,傅豫川教授筹备并制作了单侧完全唇裂修复术的手术光盘,我是视频中的一助医师。单侧完全唇裂因为上颌骨中断,两侧骨断的落差非常大,手术的过程也很复杂。参与手术和视频制作过程中,我反复回看手术,查阅相关资料,使自己对唇裂手术的理解和掌握有了极大地提升。这个过程是一次重要的积累,是从量变上升到质变的过程。

      借助这次会议,我也荣幸地结识了国际知名的Sommerlad(萨莫拉德)教授和Chen Philip(陈国鼎)教授,并带着问题请他们点评我的手术案例,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他们讨论后给出的建议,对我有着很大裨益。此后,我和几位教授专家经常通过电子邮件进行联系,时刻了解唇腭裂治疗的前沿进展。


李健(后中)与国内专家教授在一起 


      也是在这次会议上,我作为一个年轻大夫有机会结识了时任卫生部部长张文康。初次见面时我还有点紧张拘束,自我介绍说是来自武汉大学口腔医院的外科大夫,来给他送傅豫川教授的新著,同时希望能有一张合影。张部长一把把我拉过去,握着我的手说:“你来自小傅那里呀,欢迎的!”他的亲切和蔼让我有了一见如故之感。

      2014年,“微笑列车”举办百名患者集中手术活动,在湖北恩施举行的“微笑列车”唇腭裂培训班,对我而言是一次很好的提升机会。会上,国内唇腭裂专家云集,我非常荣幸地观摩了几位国内大师级别专家的手术,并在手术台上直接提出自己的问题。王国民、傅豫川、石冰、马莲等诸位教授独到的手术设计和对细节的把控,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时光飞逝,2019年,我参加一次唇腭裂中青年专家学术会议。俞光岩会长语重心长地对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在唇腭裂上未来发展的重点是什么?我认真思考一会,说:我希望唇腭裂的孩子也拥有一个完美的外形。在这个“颜值担当”的时代,每个年轻人都会面对生活的诸多压力,我希望将未来的工作重点放在唇裂术后鼻畸形矫正上。

      那几年,我查阅到美国的鼻整形做得非常成熟。通过“微笑列车”的薛揄女士和贺勤丰先生,我调阅了最近20年国际上唇腭裂鼻整形的文献资料。在这一过程中,“微笑列车”为我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与便利。后来再和两位见面时,我由衷表达了真诚的感谢。对于临床医生而言,没有什么能比帮助提高手术技术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几年,由于经常参加各种会议,我能真切感受到薛揄女士、贺勤丰先生的工作热情和源于内心的责任感。他们时刻都在寻求更多更好的方式,全身心服务于提高中国唇腭裂治疗的临床与科研事业。“不仅授之以鱼,还要授之以渔”,这是我最常听到的薛揄女士所表达的理念。每一个年轻医生无不希望能有机会满足自己对知识的渴望以及对技术提升的追求。这个过程哪怕苦一点累一点,也都会欣然接受。

      从1999年至今,在“微笑列车”项目的推动下,唇腭裂修复水平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薛揄女士、贺勤丰先生仍在认真思考“微笑列车”的下一步发展。由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的影响,原定于2020年举行的美国唇腭裂会议被迫推迟,许多工作因此停滞。但他们的敬业精神我们已经深深感受到了。

      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暴发后,武汉实施封城。一天,我忽然收到了一个大包裹,里面是满满一箱N95医用防护口罩,还附着一封信。那是我一位患者的奶奶。她说,当初她的孙子罹患腭裂,来武汉求医,是我帮助了他们。她的小孙子顺利完成手术,如今他们都在美国生活,孩子恢复得很好。疫情发生后,她组织当地华人给国内寄来了大量防疫物资,同时也想起了我。她祝福武汉能够抵御疫情,迎来春暖花开。读过此信,我心里真切有了“夫复何求”之感。

      人生其实就是这么奇妙,你总能在不同阶段遇到不同的人和事。当初,我们既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信,也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理想。即便也会遇到潮起潮落,但是每一次的跌落只是为了更好地奋起。我很喜欢德拉克洛瓦的名画《自由引导人民》。我也希望我们的天空更加美好、自由,也希望“微笑列车”在今后的岁月持续帮助更多患者和医生。我们愿和“微笑列车”共同驶向更远更美好的未来。


(本文作者为武汉大学口腔医院主任医师、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微笑列车”项目专家 李 健)